《汲江煎茶》

活水还须活火烹，自临钓石取深清。
大瓢贮月归春瓮，小杓分江入夜瓶。
雪乳已翻煎处脚，松风忽作泻时声。
枯肠未易禁三碗，坐听荒城长短更。

译文：

煎茶要用流动的活水和旺盛的炭火来烹煮，便亲自到钓石处取水煎茶。

明月映在江面上，用瓢舀水，仿佛也将明月舀入瓮中；再用小勺分取江水，装入瓶中。

煮沸时，茶沫如雪白的乳花翻腾漂浮着，倒出时如松林间的狂风声震荡嘶吼。

清澈醇美（的茶）使肠胃难以三碗为限，坐着听那荒城里的夜半长短更的交替声。

注释：

汲（jí）江：从江里打水。

活水：刚从江中打来的水。

活火：有焰之炭火。

“自临”句：是说自己亲自到钓石处取水煎茶。

深清：指既深又清的江水。

“大瓢贮月归春瓮，小杓（sháo）分江入夜瓶”二句：是说明月倒映在江面， 用瓢舀水，仿佛在舀明月，倒入瓮中；再用小勺分取，装入瓶中。

贮月：月映水中，一并舀入春瓶，因此说是“贮月”。

分江：从江中取水，江水为之减了分量，所以说是“分江”。

雪乳：一作“茶雨”，指煮茶时汤面上的乳白色浮沫。

翻：煮沸时滚动。

脚：茶脚。

松风：形容茶滚沸之声。

泻：倒出。这两句是倒装句法，意为煎处已翻雪乳脚，泻时忽作松风声。

“枯肠”句：是说面对如此好茶也喝不上几碗。

未易：不容易。禁：承受。

长短更：指报更敲梆子的次数，少者为短，多者为长。

更：打更。

赏析：

这是一首描写古代茶道的七言律诗，不仅细致描写了煎茶的整套流程，更是展现了历史上大文豪苏东坡对月品茗的高雅情趣。尤其第七句写喝茶，说要搜“枯肠”只限虽三碗恐怕不易做到。这句话是有来历的。唐代诗人卢仝《谢孟谏议寄新茶》诗说：“一碗喉吻润，二碗破孤闷，三碗搜枯肠，惟有文字五千卷，……七碗吃不得，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。”写诗文思路不灵，常用“枯肠”来比喻。搜索枯肠，就是冥思苦索。卢仝诗说喝三碗可以治“枯肠”，东坡先生对此表示怀疑，说只限三碗，未必能治“枯肠”，使文思流畅。看来他的茶量要超过“三碗”，或许喝到卢仝诗中所说的“七碗”。他在另一首诗中就说，“且尽卢仝七碗茶”。苏轼的“老茶客”身份在此也展露无疑。